江夏海一时之间居然也不敢责备沈亍白。
他拿起桌上的一杯白开水,咕咚咚的就灌了下去,好平息自己的怒气。
房间异常的安静,只剩下江夏海喉咙里面发出的水声。
夏婉容看到沈亍白和江夏海针锋相对的样子,也不敢说话了。
"好,很好。"良久。江夏海才冒出这么一句话。他用筷子指着江意说道,"你找了一个好男人。"
谁都听得出来江夏海说的是气话。他明明是在表达不满。
沈亍白的眼睛又眯了起来,他的眼神中充满着危险的气息,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江夏海,看着江夏海的手,那只拿着筷子指着江意的手。
房间安静地现在什么也听不到了。
十秒。
二十秒。
三十秒。
江夏海和沈亍白都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。
其他餐桌上的几个人也是。
他们俩就这样对视着。
五十秒。
"吧嗒。"一声。
江夏海手中的筷子掉在了餐桌上。
他放弃了。
夏婉容连忙插话,"来,快吃吃这道熘肝尖,味道很不错呢。"
她试图缓解着眼前这尴尬的气氛。
夏婉容的这句话,是冲着沈亍白说的。
因为在她的印象中,沈亍白谦逊有礼,对他也非常尊重。
但是这一次,沈亍白显然没有给她面子。
沈亍白目不斜视,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。
他的侧脸就像用刀刻过的雕塑,是那么的完美,但是此时又是那么的不近人情。
夏婉容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沈亍白,所以一时有点语塞。
"道歉。"沈亍白的薄唇里淡淡吐出了两个字。
"什么?她是我女儿。你居然要我给我女儿道歉?"江夏海不可思议的声音传来。
他刚才其实等于已经让步了,却没有想到,沈亍白居然进一步的提出这种要求。
"我不想说第二次。"
夏婉容小荷都有一点被吓傻了。
因为沈亍白此时的声音短促而有力,面部表情也绷得紧紧的,宛若一座冰山。
只有江意对眼前的这个表情是比较熟悉的。
自己的男人对上自己生理学上的父亲。
江意此时的心里有些复杂。
甚至有一点感觉到了,从江夏海身上缺失的父爱。
就是一种,关键时候有人保护自己,为自己发声的感觉。
江夏海显然是没有想到,沈亍白这么执着于这件事情。
他的手反复的在餐桌上摩挲着,思考着应该怎么办。
江意在心中冷笑。
她虽然和江夏海接触时间不长,但最近也已经摸清楚了他的心理。
江夏海这个人,既不喜欢负责任,又好面子。
其实他现在心里有点怕,但是又下不来台阶罢了。
果然,江意能想到的,作为妻子的夏婉容也自然能想到。
夏婉容的声音小小的,脸也有些红。她强行假装镇定,鼓足了勇气对沈亍白说道,"小沈,我替他道歉,你看可以吗?我下次也会教育他的,那样对妞妞说话实在是太不应该了。"
江意无语道,"妈!"
沈亍白冷冷地暼了夏婉容一眼,就将头转了过去,继续盯着江夏海了。
"嗯?"沈亍白继续对江夏海一个人施加压力。
江夏海在餐桌上也稍微有些坐不住了。他的双手开始相互揉搓了起来。
沈亍白仍然没有多说话,就是看着他。
江夏海已经气焰全无了,但是让他当众跟女儿道歉,他是完全做不到的。
"小沈,做人留一线。男人的气量和宽容是很重要的。"江夏海思索了一番,用企业家的派头说道。
他对于这种说话方式可是信手拈来。
每当别人让自己尴尬的时候,就用这种类似于鸡汤的方式来微微的教训一下别人。
"江大企业家。"沈亍白当然是很熟悉这种操作。
尤其是老一辈的企业家,沈亍白怎么能够不知道呢?
他的眼角里满是嘲讽。
"江大企业家。我认为作为男人,更重要的是学会保护自己的女人,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不爱护和保护的话,别说男人了,连个人他都不配做。"
说完,沈亍白还看了看夏婉容。
江意看到夏婉容的脸上交织着好几种表情。
仿佛对沈亍白的话又是抵触又是感激。
江意笑了一下。
她刚才和江夏海争吵时胸中郁闷的那个气团顿时消散了。
这个死男人,论嘴遁也是一流的。
刚才他说的话是一语双关。
还顺便讽刺了江夏海对自己的女人不爱护这一事实。
江夏海一下子被憋的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江意怀疑沈亍白是有乾坤大挪移的本事,他将自己胸中抑郁的气团转到了江夏海那里。
"哼!"江夏海冷哼了一声。
随后就低头光顾着吃饭了。
饭桌上众人也都默默的拿起了筷子,垂下眼眸吃着。
"阿姨。我今天不回去了。"沈亍白也吃完了,他对着夏婉容说了一句就径直上了楼。
"哎?"江意也跟了上去,"不会吧?不会你今天帮我说了一句话,你就想让我以身相许吧。"她调侃道。
其实今天沈亍白留下就留下了。
江意就是想跟他开个玩笑。
"阿意。"沈亍白脸上却很严肃,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神情。
"啊?"江意有些摸不着头脑,这个死男人这么严肃做什么?
"今天不许赶我走。"
"我知道啊!"江意说道,"就当是奖励你好了。"
"我要睡这个房间。"沈亍白指了指江意的床。
"我也没有说不行。"江意笑了。
"嗯。"沈亍白突然间,将江意紧紧地抱在了怀中,"你真是个傻瓜。"
江意的头一下子就被埋入了沈亍白的怀中。
"哎?我怎么了?"江意赶紧从沈亍白的怀里爬了出来。
"你是傻瓜。"
"你干嘛呀!我还没有擦嘴呢。"江意惊呼道。
因为她已经看到沈亍白纯白色的衬衣上面,已经被印下了自己嘴上的痕迹。
天呐,油渍!
沈亍白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被污染的衬衣,颇有些嫌弃的说,"还是一个小脏孩。"
"喂,你讲不讲道理啊?要不是你突然抱我,我怎么能弄脏了?"江意撇撇嘴。
"我刚才是认真的。你在这个家有点太受委屈了。"沈亍白没有继续纠结于自己的白衬衣,他扶住江意的双肩说道。